51、殊途:曾有一武学圣手,功参造化。善陆地飞腾,远遁轻举。唯于入道璇玑,不甚了了。则遍历名山大川,诚访天下明达之士,十载苦无所得。
偶一日,疾行于野。及数十里,觉身后似有人迹。回首查察,杳无形影。又数十里,确信于己所具之功,当无错觉之漏,信身后之人,必盖世奇人。乃驻足,恭请曰:愿前辈高人,以一面见赐。
言讫,见身后转出一人。年方二十许。长身玉立。潇潇然。赞之曰:武师功参造化,迥非世人。武师谢逊曰:以吾之能,尚未察汝随身行迹,则可知汝所负之学,必胜吾良多。后生信手指武师身后曰:汝之所修,当由随劲中来。观汝叩足低股之态,必历十年奔马随步之功。惜未去人我之相,而不能入道。
武师闻言,揖手恭问曰:汝必有以教我,可肯赐教否?
后生言曰:闲言碎语,不足为教!你我朋友之交,余自可以尽言。汝欲入道,唯一法可循!武师急问曰:何法可以入道?
后生告之曰:实虚含炁。
武师礼拜而归。乃略整行装,欲之北方苦寒之地。有朋惊问缘由,告之曰,得一高人指教,如欲入道,实须寒气。则寻北地参功。
乃至长白,寻一池沼,于冰面上建一小巢,赤身坐于冰上。一日,四肢僵硬,二日,肌肤失觉,三日觉脏废心死。仍矢志不渝。至四十九日,忽觉心中一动,自语曰:不过寒本非寒。乃归。寻后生言入道璇玑,语富真如。后生忍俊言曰:实虚含炁化一寒本非寒。皆物本非物法要。方知天下万法,俱不离当前大道。
52、非灵:尝有参道玄之人,家传秘法,累代修持。其法略类释伽证道心法,近璇玑一运之玉盏瑶光。然幻彩镇伏心法已失,则每十年幻彩之期,必致神智失控。邻人疑为疯癫,家人亦多烦忧。
某日,有号连舒者传无功之法。众人远避之。以为惑众之说。内有好事者,思此人留处不宜,驱之不恭,乃心生一计,谓众人曰:邻街疯癫之士,虽众多高手为医,其疯癫依旧。多人言其功态甚高,几无人可以镇伏。不若延至连舒处,请为医治。实则令其知难而退。
众然其言。乃携疯癫者至连舒处,恰值连舒晨练,疯癫者跪连舒侧,闭目合什,显庄严相。及连舒收式,乃欲拜叩为师。众皆不明所以。
乃询其故。对曰:某见连舒师之功,直指天心,以内役神佛无数。令以神宁思静。当有以教我。连舒叹谓曰:指物者,只在人心。神佛者,物指耳。幻假幻真。若果人心即道心,众生即佛。该人诺。再拜。执礼益恭。众人问曰:观汝不及而立,何法镇伏此人?连舒对曰:大道当前,感而遂通。岂以年齿为高?!而况大法无法,大道无道。某自无法当医。众人莫知所云。连舒又曰:此人常聚紫微真灵,天罡盛而煞浅。不过暗以分经拔脉,济罡覆煞,自获全功。众人以为神异。连舒叹曰:实虚含炁,平常事而,何神奇之有?
53、源物:永隽年十七时,就教于离魂鬼母。或夜半飞行于野,或白日睡卧垅头。凡三月,师乃命卧於田鼠穴侧。宁神止息。鼠不出洞,人不离穴。鼠出,必去穴逾丈,急起以追,不能连获十鼠,不允与见。
永隽依命而行。不意苦不堪言。风卷沙飞时,目无以睁;大雨滂沱时,身为之冷;烈日当头时,心为之燥;月黑风唳时神为之惊。更可虑者,鼠极聪敏。欲出洞时,探头穴外,即蹲伏不动。略有风吹草动,即回窜于内。至若蟾蜍偶跃,亦令缩身。闻惊经久不出。苦候之苦,无以言说。及出,距洞尺许,又再蹲伏,体蜷头摇。查四方动静;耳颤睛转,观八面之消息。略有惊动,弹射穴内,捷如飞鸟。或竟候鼠者必存捕猎之念,亦令警觉。及觉无危,急起直窜。至出丈外,弹身疾追,早去十数丈之遥。虽衔尾急追,终难为获。更有甚者,其鼠素喜横跃田垅,继趋之人为茬所刺。腿伤累累。虽可轻举轻翔。终难俯身就鼠,知连获十鼠,几近无望之事。二百余天,猎鼠半千。连获三鼠之时亦稀。
忽一日,雪降半尺。寒风冻天。静卧雪中三日,鼠竟不出,寒风刺骨又饥肠辘辘,忘乎捕鼠之事,唯存果腹之想。又一日,忽见田鼠十数只,聚于面前,各张口吐黄豆两、三粒,回身疾走。须臾即回,复吐豆于前。如是者数巡,送豆三、四两,乃聚于永隽身前,目现慈光。知为送食。不觉热泪盈眶。乃食。竟无腥膻之味,倍觉甘甜。
食罢,以手捉鼠,竟不逃。将十数鼠尽抱于怀,趋而见师。师怒。乃还释于野。坐思良久,忽明师意,乃与鼠共于野,嬉游三日而返。
54、物源:有号永隽者,幼从师训。性甚聪颖。师所授各法,过目不忘。且其师性情怪诞,传功授法,仅以一次示范为教,向不重演。永隽常以博闻强记之能以忻。
至年十三时,从师于云霓散人,受《闲云三式》之教。半年余,师无以授。且不与言谈。每晨严令勤功。及至广场,又任由戏耍,口无一言,目不一视。
忽一日,唤永隽至身前,为演闲云三式。其身形手式,优雅舒缓,不移时,演毕自去。永隽心中略觉不安。试演之,竟不明所以。此从所未有之事,不知何因以成。心情怔忡。乃埋头深思良久。忽闻耳畔有声历历,将师所演之各式,一一指说明白。闻之大喜。所怪者,耳中所闻之声,不类人语。及张目,见一蚁,人立于前,足舞牙错,心中一震。急长揖为谢。忽闻耳中之声转隆,曰:“须知达摩西来一字无。即唐僧西天所取,真经无字。所言各式,听来明白,却不知必指入迷津。唯愿谨记当其无而可以为用。”永隽神迷,似如失心。及归,虽行旧途,眼前茫然无路。唯见云散云飞。思及“二八月,看巧云”之古训,乃晓万物生化之所从。仰首长啸曰:无穷戏,淡抹苍天处处流。
55、情断:有号育灵者,收治一身患肝癌之士,名奇迹。医中圣手言其命不过旬余。即常人见其面黄肌瘦,枯瘦如柴,目突腹肿之象,亦知已届鬼门关。妻小号哭于地,万望育灵发慈悲之心,展回春妙手。
治百日,面色红润,身强体健,日行数十里不觉其劳。每晨行九宫璇玑圈累一时之久。精神矍烁。思欲归家,乃问于育灵曰:“余成家廿余载。春节必要团圆。今年关将近,欲归家省亲,望能见容。”育灵对曰:“汝今初复之躯,调治不宜间断。”奇迹乃屡为求告,育灵默然。乃归。每日业作于邮电管理局,行局长之权。与旧时同好,备言璇玑为治之奇。及每日晨练,日见减少!月余,腹痛。妻小累权勤功,竟不与闻,唯言身疲力乏,体力难支。不数日,卧床不起。
后数日,乘车抵育灵处,已然瘦骨嶙峋。育灵摇头叹惜。妻小苦求之下,复为调治。且命奇迹一切日常料理,须当自为。家人诺。及育灵出,送茶喂食,皆妻小为劳,呵护备至。育灵戒之曰:“世有学步之童,并无为防跌仆,不令行之父母。”妻小窃言曰:“勤功之为,不爽一浆一食。”乃如前举。不数日,奇迹竟亡。
56、断情:有名杰闻者。事父甚孝。及父病危,方寸为乱。急询于师曰:“乃父寿尚不高,平生多助人难。理当久活于世。不合今日限促。已见长出短气之态。不知师可有延命之法?”师乃告曰:“去乳下三分,以指微点。暗运指上十五位太极,连珠流转,即可。”
杰闻急趋病榻前,寻乃父乳下三寸,微点多时,不见起色。早经噙泪之眼,已现迷茫之色。不知师所授之法何竟无功?至父喘止,珠如雨下。大恸良久,忽醒及师命去乳下三分,何选乳下三寸?痴迷之误,竟成永憾。益悲。后与师言及此事,师叹而言曰:“关心则乱,不妄之情。人不断情,天断人情。道化之理,为善为恶,尽自情出,却不知天下情为何物?可与答否?”杰闻对曰:“若乃常人,必不致错。及于生身之父,岂能不悲?若然生父亦不关心,何异禽兽?”师闻而眉促。良久,与言曰:“未及化心,去灭心、无心远矣!”
57、大德:“以一己血肉之躯以救天下”、“而救我一己之躯即救天下”两相何非?
师祖出游,见鹰犬为祸,血食于市,其市井黎民,多为其哺。惨状目不忍睹,忽一礼佛之士,口宣佛号,祝告于天。“世之罪业深重者,常已为民不可耐,又何以此血肉之躯,加于鹰犬之口,某愿以为佛之体,而飨鹰犬,以解天下之苦。”遂求一解腕尖刀,自残己身,凌迟肉身而为碎块,向天抛却。鹰犬争食之。遂不知害于民。如是者良久,师祖不悦。乃近前谓之曰:“汝之佛,原已金刚不坏之躯,今以飨鹰犬,虽可解民旦夕之忧,及汝肉身舍尽,可令鹰犬不食于人乎?及其时,又复何如?”该人无以对。师祖有言道:“天下万法,莫发乎于心,及汝无心,万法何存?若果以无心之法,而演天下,则己身尚存,天下若可解,岂不闻奈何以万乘之主,而以身轻天下?”该礼佛之人遂止刃身之为,乃枯坐静思,须臾见鹰犬盘旋身侧,或磨踵擦肩,或蹲伏静坐,食人之举乃废,师祖笑而吟之曰:“夫唯不争,天下莫能与之争!知乎?大道初成”。
58、灵枢:泰山东麓,有黑龙潭。传有黑龙踞。内有暗眼,直通东海。其如古人所言:藏自然之秘,蕴万古之灵。六百年前,有山姓之人,喜道。因知其秘,乃於潭侧结庐而居。每夜子时,背潭面南而立。以悬壶垂象之法,参物我同流法要。凡百夜,知至紧要关头,参研益笃。百零八夜,忽身后轰然大响,望之有黑龙出,如幻如梦。惊厥于地,良久方苏。后归乡里,再不言道。
后五十年,其族孙复至此。日以悬壶垂象,夜以紫垣移神之法以参。凡四十九日。亦见黑龙出。乃按灵枢秘法,收摄而去。乃成。即延人凿【黑龙潭】三字于石上。
后三百年,远近村人,渐知其潭每年必淹毙数人,且尸骨无寻。
一日,永隽携弟子数人至此。与言前事。一人问及缘由,永隽谓曰:沈阳寓所前,有塔插天。雷电之时,可见远近数十里,电皆去塔,自免伤人之害。然虑及一电一雷,沃土百里。今电不去地,自失此利。此其理也。昔有一人,为研〖芙蓉露〗,欲至长白,融山精地灵以为助,余不允其行,亦关此理。其中虚去实丰之象,理浅义赅,若能实虚锁相,或成魔鬼三角,不可不查。
59、非此:师与弟子闲坐亭前,话及千古烟波零乱。有徒请问曰:旦夕兴衰易见,千古规律难改,若果武候不事刘,后世如何?师与答曰:余而立之年,尝与一知名文士谈〖瑞鹤仙〗诗词之意,文士展“郊原初过雨。见败叶零乱,风定犹舞。斜阳挂深树。映浓愁浅黛,遥山妩媚。来时旧路,尚岩花娇黄半吐。到而今唯有,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。无语。邮亭深静,下马还寻,旧曾题处。无聊倦旅。伤离恨,最愁苦。纵收香藏镜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?念沉沉小阁幽窗,有时梦去。”于离情别绪,不卜他年之苦,多所评点。余与言曰:鉴诗词之法,有他观自观之别。比如“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”句,词人自意,评人他意,未必竟同。而以余所见,若蜕化几道妙旨,进如圣句。其如禅师圣祖,悟流水高山何意,竟出大烧饼之典。又若“纵收香藏镜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”句,语富玄机,直逼太玄本然之理。文士面显不屑之色,诫余不可妄言古曲。后十年,余名鹊起。文士转以当年〖瑞鹤仙〗之谈教人。有徒讥其势利。余警徒当明存化之机。今又三年,则武候事刘题,可命为对。该徒应口而言:若果武候不事刘,后世如何。
60、物聪:师率弟子数人,旅居泰山,为参物流之义。一日,至蜍踞池,与言蟾伏蜍踞各存功之理毕,命弟子各踞一隅,水边寂坐。嘱静观水中游鱼之态。良久,各人均见近身之处,聚鱼若干。竟按璇玑流转之图以整列。且见远处,有鱼踊跃赴前,似欲入列。
有一弟子,见列中之鱼蹲伏不动,试以拘之。屡捕不获。忽见一鱼,游之甚速。师迈步过溪。蹲于石上,以手掬鱼,该鱼竟静卧不逃。乃获。弟子惊问其故,师笑而不答。
后数日,之黄前水库。酣游至夕昏之时,行于坝侧。师忽伫立不动。目视众人,似令趋前之意。众人乃前。见师立处,一大蜍贴坝而立,蹲伏盘踞之态,几旁若无人之意。众人围而观之,蜍仍目不斜视。见其抱仆之态,几类〖旋阴乘凤〗。众叹为观止。
忽一弟子以指指之曰:跳。蜍即一跃。复不动。众以为趣。复一人指而谓曰:跳。蜍又一跃。复不动。如是者数次。一弟子笑而嬉之曰:癞蛤蟆。则见该蜍扭身窜跃而去,遁之甚速。师仰首为叹:蜍明人言,人竟不明蜍语。人之聪敏,于此可见一斑。